作者：陈胜 金杜律师事务所争议解决部
前言：新形势下深化中俄经贸合作势在必行，也正逢其时。这既是中俄两国实现与维护自身利益的客观需要，亦是其分别以亚、欧大国形象完成区域历史使命的现实选择，对提升两国在亚太地区的影响力和感召力有着重要的意义。此外，还应看到，在迎来合作发展的历史性机遇同时，中俄双方亦需加紧风险防范，审慎应对合作中的潜在不利因素。对于中俄经贸合作深化过程中遇到的新情况与新变化，呈现出来的新问题与新困境，应在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给予高度关注，并做出正确研判与科学决策。
深化中俄经贸合作的新背景
自国际金融危机与欧债危机后，俄罗斯逐步意识到实施多元战略，加强同中国在内的亚太地区合作的重要性，特别是中俄合作对俄罗斯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发展的影响。为此，俄罗斯在2009年先后批准、签订了多个文件，明确将中国东北地区作为优先方向之一，并确定了包括能源、交通、采矿、电力、农业在内的200多项重点合作项目。2015年9月中国国家发改委与俄联邦经济发展部又签署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与俄罗斯联邦经济发展部关于加强中俄地区与边境合作的谅解备忘录》，正式建立中俄两部委关于地区合作的工作机制。[1]上述一系列举措均表明俄罗斯正借中国之力加速俄远东地区发展。
近年来，我国经济步入新常态，“转方式、调结构、保增长”成为未来一定时期内经济发展的主要目标。为实现自身经济结构调整和国家能源进口多元化战略，我国也迫切需要加强同俄罗斯方面经贸往来，双边合作亦面临结构转型与增速换挡压力。此后“一带一路”国家战略的提出，丝路基金与亚投行的成立，更为中俄经贸合作增添了新的动力。特别是2014年5月，俄罗斯总统普京访华期间，中俄两国元首联合签署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和俄罗斯联邦关于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新阶段的联合声明》，显著提升了中俄两国的政治互信，开启了两国关系良性互动的新阶段。2015年5月《关于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与欧亚联盟对接合作的联合声明》的签署也进一步表明俄罗斯正以更加积极的姿态参与到与中国方面的合作中来。中俄经贸合作迎来了更高层次、更宽领域、全方位、大格局的历史性发展契机。目前，中俄两国共计签订了300多个政府间合约和协议，地方间在各个层面建立了234对合作伙伴。
随着中俄双边战略互信不断加强，经贸合作日益频繁，我国已连续6年成为俄罗斯第一大贸易伙伴国。中国在俄罗斯外贸周转中的比例2016年占14.1%。根据中国海关统计数据，2016年双边商品周转与2015年相比增加了2.2%,达到695亿美元；今年前7个月中俄贸易已经达到468亿美元，较去年同期增长25.5%[2]。值得注意的是，双边的投资合作规模还远远落后于贸易规模。2016年中国向俄罗斯的直接非财务投资为5.47亿美元，与上一年度同期相比缩小了26.6%；俄罗斯向中国的直接非财务投资则缩小了61.9%，为499万美元[3]。这表明，中俄在投资领域的双边合作还有广阔的空间。
因此，新形势下深化中俄经贸合作势在必行，也正逢其时。这既是中俄两国实现与维护自身利益的客观需要，亦是其分别以亚、欧大国形象完成区域历史使命的现实选择，对提升两国在亚太地区的影响力和感召力有着重要的意义。此外，还应看到，在迎来合作发展的历史性机遇同时，中俄双方亦需加紧风险防范，审慎应对合作中的潜在不利因素。对于中俄经贸合作深化过程中遇到的新情况与新变化，呈现出来的新问题与新困境，应在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给予高度关注，并做出正确研判与科学决策。
中俄经济互补性分析
从“一带一路”的初衷和中国与东亚各国的当前发展现状来看，“一带一路”所倡导的价值观主要是致力于不同国家体制和不同文化背景下的新型合作，从而建立新时期国家间的关系形式。此外，由于当今全球经济社会的资源普遍短缺的现状，发展“一带一路”经济战略，必将有利于世界能源和资源分布格局实现区域重心转移和全球性的能源价格调整，改变旧有的以中东作为世界能源的大本营的格局。因此，发展“一带一路”将有利于我国在国际能源新形势下重新打通经济能源通道，从而更加有效地保障和提升我国能源安全水平。俄罗斯作为石油、天然气等主要能源储量和开发大国，与中国具有天然的战略合作互补需要，更好地构建战略伙伴关系，对于中俄两国是一个双赢的选择。
1、资源互补
中俄两国经贸的发展，是以双方在资源禀赋上具有不同的比较优势和互补性为基础的。
（1）俄罗斯自然资源丰富
俄罗斯地大物博，各种自然资源非常丰富，其国内的石油、天然气、农畜、海产等，总量均居世界首位，人均自然资源占有量很大。相关资料表明，俄罗斯的自然资源不需要从别国进口，可以达到自给自足的状态。尤其一些如矿物、土地、水等稀缺资源在俄罗斯也有很大的储量。
（2）中国劳动力资源充裕
中国的自然资源与俄罗斯相比明显不足，人均资源更是少之又少，但在劳动力资源方面却具有明显的优势。中国人口超过13亿，每平方公里超过138人，人口密度大，而俄罗斯每平方公里仅为8人，相比俄罗斯中国具有相当富裕的劳动力资源。综上所述，中俄双方在资源方面互补性较强。
2、科学技术互补
俄罗斯的前身苏联在冷战时期就致力于重工业的发展和尖端科技领域的开发，俄罗斯基于前苏联时期打下的基础，其科学技术实力雄厚，在许多方面领先于中国，诸如航天、军工、冶金、石油化工等领域的技术水平，明显优于中国。俄罗斯的技术设备比较先进，中国向其引进和购买技术设备比向西方发达国家购买更容易、更经济，其技术设备在中国有很大的市场。中国通过多年的引进、消化吸收和自主研发创新，在很多领域研究开发的应用科技，已处于世界的领先地位。经过三十多年的改革开放，中国的轻工业迅速发展壮大，在家电制造、通信设备生产、工程机械生产、石油开采冶炼、建材生产、食品加工等领域，技术水平、生产能力明显优于俄罗斯，它可以弥补俄罗斯民用产品技术和生产能力的不足，在俄方拥有巨大的市场前景。中俄双方无论是从技术出口方面，还是科技合作方面，都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如果双方能进一步加强高科技领域和轻工领域的技术合作与贸易，就能够实现科技领域的优势互补，最终实现双赢。
3、产品互补
由于中俄两国资源优势的差异，一定程度上决定了两国在很长时期内贸易产品的差异。中国对俄罗斯的贸易产品主要是劳动密集型产品，像食品、服装等；而俄罗斯主要利用其资源优势，对中国出口资源密集型产品，如钢铁、木材等。中俄两国在双边贸易中，都极力发挥着自己的资源优势，达到了互补，实现了双赢，推动了两国经济的发展。
中俄“一带一路”经贸合作的问题和发展对策
事实上，“一带一路”战略凭借着日益崛起的中国雄厚的经济基础和中国与东盟各国的历史渊源，有着非常良好的现实基础，但也存在着一些不易克服的隐患和有待解决的不良因素。
作为一条始于东亚，历经中亚，延伸至欧洲，历经蒙古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西亚、北非等众多国家和地区经贸和文化交流的空间走廊，一带一路辐射下的诸多国家和地区自然条件并不优越，交通通讯水平也与世界发达地区有很大的差距。联通中国和俄罗斯地区以及中亚和东亚各国的部分领土，沙漠冻土等不利于人类通行的地貌特征面积广阔，这给各个民族之间的经贸通商带来巨大的困难。
不仅是自然地理的因素，在政治和文化方面，俄罗斯作为地球上面积最大，地跨亚欧的多民族发展中国家，其自身在经济和文化交流方面还存在着许多内政上的不稳定和矛盾因素，更遑论于中国这样在人种、文化和语言等方面有巨大差异的国家进行深入合作。且在世界大战后的20 世纪下半叶，由于经济利益和宗教政治上的利益纷争和信仰差别，俄罗斯在苏联解体之后经历了多年的经济滑坡和政治动荡，至今地区争端也时有发生。因此，如何把这条以亚洲为中心，全球经济要道中长度最长、范围最广、影响国家最多、内在潜力最大的经济合作区域发展好，利用好，维护好，是中国和东盟地区国家领导人和有关经贸工作者需要审慎思考，积极实践的问题。尤其是中国和俄罗斯作为“一带一路”经济带上的两个超级大国，更应该在双边合作中起好带头作用，为日后各个国家之间的经贸合作做出榜样。
1. 加快推进中俄“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
我国东北地区跨境基础设施建设水平不高，部分口岸通而不畅，造成货物量短缺，运输费用较高，阻碍了中俄经贸合作的发展。而俄罗斯远东地区的经济严重依赖中国的贸易，但是基础设施落后制约了该地区经济发展和同中国的对外贸易。为此，中俄应该加快建设“丝绸之路经济带”，充分利用“丝路基金”、“亚投行”、“金砖银行”等加强基础设施建设，为两国经贸合作提供便捷交通设施。要确保现有的连接两国的交通设施稳定运营，发现并排除问题，加强维修改造。加强调研评估，优化选址和建设方案，加快开通新的运输通道。在改善陆路、航运交通基础设施的同时，口岸海关和边检的互联互通必须配套跟进，提高检疫、通关环节的效率。此外，在保证基础设施跨境对接的同时要做到内外联通，并且加大对外和对内运输物流网络的建设，有效破解区域范围内基础设施的瓶颈。[4]
2. 继续深化双方在人文领域的合作
人文交流是双方人民友好交往、文化交流的重要舞台，也是中国进一步实现好、维护好全球战略利益的重要抓手。加强中俄人文交流，可以更好地展示中国发展的道路、理论和制度，使俄罗斯人民认识中国文明、理解中国文化、认同中国模式、支持中国发展，有助于进一步营造好、维护好双方发展的环境。两国应继续发扬友好合作的优良传统，不断增强民众对于有关政策和文化的理解，依托大项目推动两国的文化交流实现快速发展，构建完善的民间交流合作机制，推动两国文化交流的深度发展，逐步消除俄罗斯对于中国发展的隐忧。
3. 优化贸易结构
中国早期主要向俄罗斯出口一些日用产品，包括食品以及服装等。近年来，中国对俄出口的电子产品以及机械设备的比重日益提高。中国从俄进口的产品大多为初级产品。两国双边贸易结构中低附加值产品占主体地位，产品的科技成分很低，缺少高附加值产品，这种贸易结构很不合理，也限制了两国贸易的进一步发展。同时，这种贸易结构也与两国的经济实力和政治地位不相符。[5]中俄双边贸易的规模和结构亟待改善。为此，中俄双方应强化自主创新能力，充分利用双方的人才、技术和市场等要素，积极发展知识密集型行业。提升高附加值产品的出口占比，使彼此能够在双边贸易获取更多收益。我国应制定税收优惠等措施鼓励高附加值产品和高科技产品对俄出口。同时，中俄还应拓展新的合作领域，包括金融、基建以及航空等，拓展两国经贸合作的内涵。
4. 加强对俄投资
中俄间直接投资规模有限，阻碍了两国贸易的发展。中国应充分利用丝路基金、亚投行及上合组织，为对俄投资企业提供融资，特别是要增加长期性、高收益项目投资。倡导企业采用多种融资方式，如吸收战略投资者，利用股权或债权融资或者进行上市融资等。增强对俄投资企业在出口信贷和保险等方面的融资服务。充分利用资本市场的作用，优化对俄投资结构。同时，中国企业也应持续的创新投资模式，可以利用包括公私合营模式(PPP)在内的多种合作方式，加强中国企业和俄政府沟通合作。对于一些控制较严领域，中方企业可以通过参股或入股的方式开展合作；对于一些较为开放的领域，中方企业可以通过控股的方式开展合作。此外，要积极推动中国企业利用跨国并购的方式在俄投资。这种方式能够保证投资收益，特别是适用于获取战略性资产的投资行为。[6]
5. 加强科技创新和产能合作
近年来中国的科技创新进步较快，在计算机、通信、航天以及机械制造等行业取得显著的成就。而俄罗斯是一个科技强国，在微电子、高温超导、天体物理、超级计算机、分子生物学、气象、航天技术等多个领域处于世界领先地位，俄罗斯在技术创新领域有明显优势。我国应加强与俄罗斯科技合作，除了进口成套设备以外，还可以通过技术转让、技术许可以及技术交流等多种方式开展合作，提升中俄经贸合作的内涵。产能合作对加强中俄经贸合作也具有重要意义。产能合作可以消化我国的富余产能，而输入国则能够利用中国优质产能，加强国内基础设施建设，对于双方来说是双赢的。[7]中国参与俄高铁工程建设就是加强产能合作的经典范例，未来中俄两国产能合作空间巨大。
结语
在当前国际政治经济环境下，必须强化与俄罗斯的全方位合作。然而，任何的合作都不是一帆风顺的，在合作过程中必然会出现一系列的问题，但只要我们敢于正视问题，提出切合实际的解决对策，避免合作过程中的“零和博弈”，做到共赢互利，必能将中俄之间的合作水平推向一个新的历史高度。全面克服中俄两国合作过程中存在的消极因素，才能进一步推动中俄两国的合作，强化“一带一路”与“欧亚经济联盟”的对接，进而夯实中俄两国在国际政治、经济、军事领域全方位合作的开展，以确保中俄两国共同外部压力，保障各自的重大核心利益的实现。
参考文献：
- 张建平，李敬：《丝绸之路经济带与中俄合作新机遇》，《俄罗斯学刊》，2014年第5期，第19-28页。
- 周念利，黄宁：《中俄政治与经贸关系发展的非对称现象分析及应对》，《东北亚论坛》2014年第2期，第67-78页。
- 李靖：《“一带一路”背景下中国对俄投资促进战略研究》，《国际贸易》2015年第8期，第25-29页。
- 郭晓琼：《中俄经贸合作新进展及未来发展趋势》，《俄罗斯学刊》2016年第3期，第10-18页
[1] 我国发改委与俄罗斯联邦经济发展部签署中俄地区与边境合作谅解备忘录，http://www.sdpc.gov.cn/gzdt/201509/t20150906_750167.html．
[2] 数据来源于俄罗斯杜马于第九届东北亚合作高层论坛的演讲。
[3] 数据来源于俄罗斯杜马于第九届东北亚合作高层论坛的演讲。
[4] 张建平，李敬：《丝绸之路经济带与中俄合作新机遇》，《俄罗斯学刊》，2014年第5期，第19-28页。
[5] 周念利，黄宁：《中俄政治与经贸关系发展的非对称现象分析及应对》，《东北亚论坛》2014年第2期，第67-78页。
[6] 李靖：《“一带一路”背景下中国对俄投资促进战略研究》，《国际贸易》2015年第8期，第25-29页。
[7] 郭晓琼：《中俄经贸合作新进展及未来发展趋势》，《俄罗斯学刊》2016年第3期，第10-18页。